《醉花阴》与《声声慢》之比较教学
摘要：易安之《醉花阴》与《声声慢》可谓其前后期作品中的代表，反映其生活的重大变化。高二必修教材中选取这二词，在几次的教学中，笔者喜欢将这两首词通过比较阅读的方式教学，总能起到单独讲授达不到的效果。现笔者将两词进行一些比较鉴赏，粗浅地探讨下其中的不同，以就教于方家。 关键词：意象 人物形象 愁情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声声慢》原文：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清照的作品，以其婉约派的词风，婉转缠绵的笔力，动人的情怀，强大的内心世界，深深地打动着无数的读者。要读懂易安之词，离不开古诗词鉴赏的最基本方法——知人论世。史书记载说她：“自少年便有诗名，才力华赡，逼近前辈。”李清照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李格非精通经史，长于散文，母亲王氏也是大家闺秀，知书能文。在双亲的浸染下，她小小年纪文采出众，其对诗、词、散文、书法、绘画、音乐，无不通晓，而以词的成就为最高。李清照前期的词大多数写自己对爱情尤其是离别之情的感受，属于词的传统题材。过去闺怨题材大多是男性作者以女性口吻来写这一类词，往往隔着一层。而李清照则是以女性视角写女性真实的内心世界，不矫揉，不造作，她的词就格外真挚细腻、委婉动人，别有一番风味，这是她早期作品最大的艺术价值。后期，时代的巨变打破了李清照闲适恬静的生活，南渡之后，生活上所遭受的一系列磨难，使得李词从早期的为赋新词强说愁转为厚重而深刻。必修二课本中所选《醉花阴》《声声慢》可以说是前后两种词的经典代表。两首词从表面上看，可以找到许多的相同之处，有相同的意象，同写愁情，既有借景抒情，又都有直抒愁绪，但细品之下，个中滋味，却又万般不同。意象内在之不同。《醉花阴》中有“ 黄花”,“ 有暗香盈袖” 的黄花， 《声声慢》中亦有“ 黄花”, 有“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 如今有谁堪摘? ”的黄花。前者象征词人自己的美好年华, 虽“ 人比黄花瘦”, 但不失孤芳自赏的雅趣，思妇容易睹物思人, 在《醉花阴》中, 她把花和自身联系起来, 表达自己对丈夫的相思之苦，以表达闲愁之深；而后者借花开花落的自然现象, 来象征悲欢离合的人事, 由景入情,黄花既是实写菊花枯萎凋落, 落英纷扰, 堆积了一地, 失去丈夫，无人摘花赠与自己, 又何尝不是将自己逝去的青春容颜，无人怜惜疼爱的境遇，对生命将逝的悲哀, 借这一地憔悴之黄花哀怨戚戚地传达出来，令人不忍卒读。
《醉花阴》中的“ 酒”,是“东篱把酒黄昏后”， 词人是在落日的黄昏之后, 把酒作为倾诉相思的载体,丈夫不在身边, 词人在酒中品尝思夫之情, 表达一位年轻贵族女子的闲愁，充满了两宋文人雅士的高洁情怀；《声声慢》中的“ 酒”, 却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词人想借酒暖身, 借酒浇愁, 再烈的酒也抵不过刺骨的秋风，少年人喝酒，越喝越甘洌，人到中年再喝酒，品味到的则是酒中的苦涩。词人生活在愁的世界里, 承载不住国破、家亡、夫死的愁苦, 酒入愁肠愁更愁, 酒力和心愁相比, 心愁太重了, 酒根本无法化解词人的凄凉和愁苦。人物形象塑造之不同。正如上文所说意象看去，尽管有诸多相似之处，但因其内涵迥异，最终二词在抒情主人公的塑造上也是截然不同。
《醉花阴》中“ 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消金兽, ” 着墨不多,却将一位彷徨室内, 心中充满愁云情雾的思妇愁态生动地勾画了出来。白昼寂寞难耐, 夜间依旧无法排遣满腹愁思,彻夜难眠。只好独自把酒赏菊, 在酒杯中, 词人看见了自己清瘦的面容、哀叹逝去的青春, 究竟哪天才能和丈夫欢聚? 怎样才能排遣对夫君的思念之愁情呢? “ 人比黄花瘦”, 一个“ 瘦” 字, 简直把离愁别绪写透。此处对比手法，令人拍手称绝，人与花争瘦, 传神勾勒出饱受相思之苦的女子瘦削的形体,借菊花细瘦的花茎又暗自吻合自身高洁的情怀, 物我相融的意境美, 把一位弱不禁风多愁善感而又心怀高洁志趣的闺中少妇形象描绘得淋漓尽致。所以最终表现了一位因思夫而黯然神伤,却又不失生活情趣的思妇形象。
《声声慢》一词一开篇即通过七对叠词营造了凄清冷寂的环境, 烘托词人凄惨悲切的心境, 刻画词人无比之哀怨凄苦的形象。七对叠词从动作、环境、心理感受方面, 多层次地表现了一位寡居妇人闷坐无聊、茫然若失而回顾寻觅的恍惚悲凉的孤独之境。乍暖还寒、晚来风急、旧时过雁、满地黄花、梧桐秋雨一幅幅画面，一种种哀痛, 直击词人柔弱无助的心灵, 痛彻心扉，无以言说。“ 雁过也, 正伤心, 却是旧时相识”,旧时过雁，昔日传达甜蜜爱情的信使依旧,但情愫所羁绊的另一头却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无处寻觅，柔情也罢，哀痛也罢，旧雁飞过，这种种情感又将寄与谁人呢？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词人内心 心酸、心痛、心碎无人能够抚慰! 大雁引发的是绝望和伤心, 孤雁的悲鸣划破了词人未愈的伤口, 表达了词人伤感孤凄的无助。独守窗前, 触景生情, 词人丧夫后独自一人面对千山万水, 孤零零地度过了无数的黄昏、黑夜, 对“ 黑” 有着独特的感受和切身的体会, 一个“ 黑” 字包含了词人多少的寂寞、凄凉、哀愁。国愁家恨,涌上心头, 个中滋味只能自己慢慢咀嚼。其塑造的是一位因战乱而失去丈夫、带着满腔哀婉凄凉的愁苦身世的独居妇人形象。
情感抒发之不同。《醉花阴》全词虽为一个“愁”字笼罩。细品之下，这是最典型的一种闲愁。尽管思念丈夫，她的生活是那样精致华美、清新脱俗，“暗香盈袖”“瑞脑消金兽”她追求的不是奢华的生活，却也讲究格调，反映出的抒情主人公那丰富而充盈的精神世界。尽管寂寞，却以高洁菊花为友，其品行淡雅，特立独行与一般闺怨女子高下立现。虽写愁，却是相思之愁，与心上人隔着山水，却彼此心意相通，鸿雁传情，等待，期盼，焦灼，纵然是相思之愁，更是甜蜜之愁。但这种愁情到了《声声慢》中，早已抛却了之前的脉脉温情，生活的最残酷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词人面前。女子对男子的思念古亦有之，但李清照与赵明诚之间的感情非同寻常。之前夫妻有多温馨，多甜蜜，后来就有多锥心，多刻骨。在这里，我们看到李清照的“愁”，不是《醉花阴》所写的所谓“闲愁”，而是由乡关之思、身世之苦，失去挚爱的悲哀和理想破灭后的绝望望所交织而成的愁。这“愁”字异常沉痛乃至凄厉，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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